柏炅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鲁子的事的荒唐心情。当时的他正远远遥望着自己的职员摆设庆典用具,然后听到在他身边闲聊的老人的话。听完之后他只是不相信,当作小孩的戏言,很快便以为自己抛置脑后了。但当他向那绕着雾的未知山坡走上去,而那两个满头白发,带着假牙笑口满脸的老人的话再次回响起来时,他不禁惊奇。
他没想到这段话会这样深藏在他内心深处。
“听说能复活死人。”
“不要说这种笑话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说这种话?飞船都上月球了。”
“我只是听说而已,他的名字好像叫鲁子。”
“什么鲁子?真是难听到极了。”
那天因为连续接了两档喜宴的舞台工作,柏炅很迟来到这乡村。他的到来只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起码让员工知道他关注着。四个员工满头大汗,刚拆完一个舞台将东西运回店去,而时间这会已经凌晨一点,除了狗的吠叫声外,很少能看到有人走动了。
夜里叫嚣的虫声如海浪袭过来。
这一片乡村景象让深深陷在城市的柏炅感到一丝情感上的微妙触动,他那时还没想到这一次的喜宴工作会使得他以后的人生发生急剧的变化。
出村的路不好走,把舞台用具搬上小货车后柏炅决定先缓一下,让职员恢复体力再出发,免得他们因疲劳过度半路出什么意外。柏炅到处走走,欣赏着乡村的风味。
突然,他看见一个山坡萦绕着雾,雾里有极其华美的光轻柔地散发出来。以后回忆起来时,柏炅清楚记得光并没有峋丽得使他迷失掉自我。虽然他解释不清楚察觉到自己正向浓雾走去时为什么没有停下来。
在这不熟悉的地方走进浓雾里,这本身就是危险的事情,而他做了。柏炅犹豫地走进雾往山坡走上去不过一会,踩着了石头,跌得晕过去。
他在跌倒的瞬间才意识到应该回去的。
事后,柏炅对这里的事也迷迷糊糊,他不能确定是因为梦见了林清,忆起他跟她的约定还是因为跌的那一跤使得西装革履的他清醒过来。只是无疑的,自柏炅发现浓雾并在不与任何人作伴的情况下像个顽童地走进雾里那一刻,他就预感着会有什么发生,这念头一直持续到后来鲁子向他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被吸引过来为止。
他睁开眼是因为林清的甜蜜笑声。他还记得她已经死了,但即使这样,当看见她几乎及腰的瀑布秀发,文静清秀的脸庞,几乎及眼的参差不齐刘海下去那一双灵净的大眼睛时他还是愿望就这样活在梦里边。不论是作为植物人或是尸体。
柏炅看见林清穿着他送她的那件带着浓浓男性味道的花格衬衫那刻,脸上很快流下了眼泪,立即带着不顾一切的劲急着跑向她去。在他认为即将可以拥抱上林清时,柏灵再次跌了一跤,而这一次他是清醒了过来。
抬起沾着不少泥士的脸,带着怀疑的目光想将四周事物看清的瞬间,浮动在柏炅脑海里的是当初和林清开玩笑地说着的话,助长着这话长久回荡在他脑海里的帮手是他不断地流下来的眼泪。即使擦掉那眼泪哀伤还是像冻结在坚冰上的利刃。
然后,他仿佛在冥冥的神怪指引下继续往山坡走去,一面回想着林清因吃到美食而笑的样子,因天气好而满足的样子,因种的苹果树发芽亢奋的样子。这些种种如汽油给予汽车动力那样也给予了他无限的能耐,直走上了山坡。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擦净眼泪后,清楚看到,一个岁数五十左右的男人,他长着雨果式胡子,满头的黑发茂盛得仿佛披上了雄狮的鬃毛,样子精瘦得有种弱态。穿着一件羊毛衣,褐色的粗裤子。那人没有注意到鲁子的到来,俨然和谁在说着话。柏炅很快就注意到他面前挖开的坟,一些怪异的念头马上像失去看管而被惊扰的马群般四散奔跑开去。
柏炅怀着混乱的心情向那雨果胡子的男人走近,想看清他正说话的对象到底是什么。
直到以后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前,柏炅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们见上脸的这一幕,仿佛这是一个珍贵的宝藏,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柏炅迷失似地走到离留着雨果胡子的男人还有七八步距离时踩在了一个小坑上,这一跌跤和脱口而出的惊喊引起了男人的回望。柏炅抬头看着他,泛生着无限制的惊异和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欢喜的情感。
他们对视片刻,那人便走过来。走近自己后,柏炅发现他的眼里同样隐着一份惊奇,俨然见到人类是件怪异无比的事。
“你竟然能找进来?”这是一把厚重的话音。
他随即与柏炅心底多年来不敢触及的愿望锁在一起。那之后回想起来,柏炅将其定义为命中注定,他还说鲁子也承认了这个看法。那冥冥中的神灵。
“不好意思……”柏炅一回过神便掩窘地急忙说,一面站起,“我在附近搭建舞台的,见这里有点怪光和浓雾,觉得很新奇所以就上了来……”
“你先在这里站着等一下。”留着雨果胡子的男人说,不等柏炅回答他就走回挖开的坟去。
柏炅静呆着的那会脑子里奔腾着的是千万个古怪的念头。他毕竟也年轻过,也曾经懵懂地幻想过在成长的过程中会被成人意识所否决的看似遥不可及的一点也不真实的事情。
他在小时曾经独自在一个人在房间里幻想着自己到了一个骷髅洞,在里面独自战斗到最后,并且救了公主。即使只是一个幻想,那时的他也高兴了大半天,见到任何人都感到自己救公主的事迹已经为他们所知,他们在暗地里崇拜着自己。
雨果胡子的男人又再次似乎在和什么说话。也就这会柏炅感到了身边的冷清,望了眼男人,疑惑且恐惧生了出来。
这里阴冷的所有使他萌生出逃掉的想法,然后,促使他这一想法实现的事情发生了。那将是在近来一周内不断浮现在柏炅脑海里的影像。坟里突然传来木头的响声,一声巨响,他看见一个人从坟里蹦出,跳到雨果胡子的男人身边。
死人复活了?
柏炅惊得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身就往山坡下跑去,一面像发了疯地叫喊着救命,直到慌乱地绊住自己的脚滚下山坡昏过去。
第二章 二十至三十年
“炅啊?”那是一把听着就让柏炅感到欢快喜悦的话声,但他只感到自己动弹不得地身处于黑暗中,“跟我一块去田里挖蕃薯吧?别在这里睡啊,炅?我们一块去啊……”
柏炅猛地睁开眼睛时,唯一萦绕在心头的是林清露出恬静的笑容听他怀着激情诉说着虚幻的承诺的瞬间。他的心一酸,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林清死后,柏炅足足半年时间才从一歇不振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他责怪自己的无知,想不明白林清为什么要自杀,也责怪自己的无能,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她。
“醒来啦。”
这话声使柏炅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晕倒前的事情使他俨然电击似的跳起,紧靠着一棵树,犹如要看清眼前男人隐藏的真面目一样睁大着眼睛。他想说话,可是喉咙却鲠上了什么,发不出声来。
“还能行走吧?”男人问,犀利的目光瞄向了柏炅。
柏炅只是惶恐地紧靠着树。
“看来是能走的。”男人作出了判断,随即便起来往别处走去。
在月亮下看着他的背影柏炅只感到看见了一个长年深居在深山野岭的野人,等男人走得有些远,柏炅正想放宽心时他却再次扭过头,回来了。
“你刚才看到的事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不然很可能会为别人带来灾难的。”男人带着警告的意味一脸严肃地紧盯着柏炅。
柏炅的情感不外乎惊怕,但他还是逞强地挤出声来。
“刚才……是真的……”他咽了口唾沫,用半含期望半是胆怯的眼神打量面前的男人,“那个人真是死人……”
“真也好假也好,如果你不想徒然地使别人不幸,你还是别说出来的好。”
说完男人转身走了,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耽搁。后来他才说出这是为了逃避柏炅,只是这辩解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雨果胡子的男人转身要走的动作使得柏炅像被药引已经烧尽的爆竹,他猛地站起,在自己还未理清情况,仅凭着零碎散乱的记忆片断下喊出了心底里一直认为是梦幻的愿望。
“我想学复活人的法术!”他脱口而出,很快就意识到失言了。
鲁子停下脚步。柏炅以为他会回过头来咒诅自己神经病,可从他嘴里吐出的却是这样一句:“那得很多年!”男人绷紧着的脸此时在月光下冷峻无比。
“即使这样我也能等。”柏炅紧攥双手,边鼓励着自己,一面怀着仿佛靠近神人的尊敬朝羊毛衫的男人走去。
“柏炅——”
电筒的光从山坡下射上来。
“看来你的人来找你了。”羊毛衫男人说着又走起。
“那学复活的法术的事呢?”柏炅紧追上。
“为什么不是直接让我帮你复活你想复活的人?”
“这也行!”柏炅听到这里更激动了,即使打从心底认为此时的自己和那些盲信卜神问米的老人同类了也根本不在乎。
“柏炅老板——听到的话就应一声啊——”
柏炅听出了这是吴振中的喊话声也不准备回话,揣着听圣诗吟唱的紧张心情等待羊毛衫的男人开腔。
他削瘦的脸庞微微一笑。
“你很幸运,”他回答说。“我一般只理会那些有缘的人。我们去走一趟。”
得到这承诺后,柏炅如同得到圣旨般,踏实了许多。
“我在这里啊——这里——”他欢呼着。
鲁子所以在这里答应柏炅的理由,即使当柏炅拿起他的信时也没看到任何关于这一决定的思考过程,只能说,他当初也在做一个赌注。
“老板你怎么这么迟才回话?”上来的员工的电筒照到柏炅,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说。
“这位先生一会会跟我们回去。”柏炅向露脸的员工介绍男人,想说名字却顿了。
“鲁子。”雨果胡子的男人说,声音仍旧的低沉。
“来吧,我们快下这山坡回去吧!”柏炅喜兴地催促着。
员工略带抱怨地诉说着发现柏炅不见时的惊恐,要不是有人略微听到这里有呼喊声真不知怎么办。
柏炅明显感到他们想问鲁子的事,只是由于鲁子走得太近,员工不好出声,即使这样他也听到有两个人在互相细地声讨论。不过对柏炅来说,这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们走下山坡就准备回去,员工们极想避开一身带着哄臭味羊毛衫的鲁子,便都坐到货车和电动的运货三轮车上去,小车里只剩下了鲁子和柏炅。
激动的心情使柏炅忘乎所以,他边开车边在脑里规划出林清复活过来的各种事情,那些带着危险和不安意味的事全被忽略掉,不时向他说些关于林清的事。要不是鲁子提醒了他一句话,他简直要在这振奋不已的时刻把车当作飞碟来开。
“我们是今晚立即去复活她吗?”柏炅从那亢奋回过神问鲁子。
“什么时候都所关系。”鲁子说,“但我们还未谈到关于价钱的事。”
“那要多少钱?”柏炅急不及待地追问。
“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富有的人,就一百万吧。”
“什么…….”柏炅迟疑一下,想复活林清的心最终使他把想责骂的口气转为了问话,“但是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没关系。”鲁子说,“我可以先帮你复活她,钱你慢慢给。”
柏炅这会的情感杂乱得无法形容。他虽然早疑心不可能无端白事地帮他复活林清的,但一百万……可一想到能复活林清这当然就不算什么了。而钱是复活后才给的。这样的话就摒弃了是什么骗局的可能。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鲁子突然语气低沉下来,显得很严肃。
“什么?”鲁子从倒后镜瞄了他一眼,全身不禁感到冷嗖嗖的。
镜里的鲁子套上了羊毛衫的帽尽量将自己藏在阴影里。
“如果她不想复活的话,到时我想你会更加的悲痛一次。”
柏炅一听就笑了。
“怎么会有死掉的人不想复活呢?”他带着调笑的口吻说,“你没有看到那些想长命的人拼命地撒钱的新闻吗?要是告诉他们有办法能活超一百岁,你还想不到他们会怎样高兴!”
鲁子没有回话,静静坐着,如同死去一般,柏炅感到骨头在发冷,他赶紧调低空调。
柏炅还和鲁子搭了十分钟的话,最后他有一搭没一搭,似乎很希望不说话的表情,终于使得柏炅专注开车,然后,一面构想着林清复活的事。就在这时,他已经感到涌出来的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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